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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想念很久的


星洲日报2-2-1991.彭亨洲.文冬,启文小学。.

当我在这里将你们的背影读成一种心情叫想念.我毫不介意岁月将那些褶皱的记忆再度熨平且不动声色,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可是我老爱不厌其烦一再诉说,那些曾经在我居住的阁楼响起的喧闹和你们童稚的笑声.

每次你们玩着那种叫单脚捉人的游戏时,那样激昂,雀跃的神情总是让我想起,你们都是不是急迫的想向生命索取些什么?让未来的自己能够印证除了电动玩具除了录影带以外,还有一种比较单纯的快乐属于童年.

要走的某个早晨,我推开办公室虚掩的门,你们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递出那些装满纸制星星的瓶子又像风一般溜跑了.我怔怔的站着直到那些歪歪斜斜的祝语和签名都溢满孩童的嬉闹,而我深信在古早以前,神祗们将我们联系的语言都植在几近荒芜的心田,疏于农耕的我们最终忘却了回归的路径.如今只是想说,那些稍来的信笺总是让我从容欢喜.有男孩气概叫秀贞的小女生,几乎欺负过邻近座位男生的秀倪,还有班上许多旭日般清新的小脸孔,都会让我想念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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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一条迂回的路径


崤山Padang Rengas。光华日报学风02-12-1991

我们的车子辗过崎岖山路辗过低洼处,你握紧驾驶盘带 我到你童年的乐园去,往树林深处。然而你太贪看风景 了;含黛的青山,光秃秃换季的橡树老是教你把车子驶 近山壁或者坑洞;让车子和着必剥断裂的枯枝和羊齿植 物晃蘯蘯坠入儿时的梦境。

你在思维的断层里探索该走的路径,总是暗忖应该转左 或者向右,但不久都有了决定。我说是不是有一点流浪 的味道,你笑起来时眼睛眯过一片童真,我忽然想起你 清晨醒来的惺忪睡眼,如此真实呵。

在水声淙淙的地方我们停下,卷起裤脚像卷起那些日子 的疲惫。沿着散铺在河床上的石头走向彼岸;在河水流 成许多小小瀑布的岩石前坐落;你一定在和记忆捉迷藏 了;支着颐那么入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想念那个 骑单车同友伴们去河边摸鱼的女孩吗?山风吹来时,你 挥手叫我观赏落叶的姿势;黄橙橙的叶子在半空划几个 圈子复被流水带走;是天空散锦了吗?恰是那些飞逝的 黄金岁月。然后我们走过长满狗尾草和芦苇的堤岸,踩 上用铁索架着的吊桥;那一定是通往童话古堡唯一的路 径了。你忆起彷佛久远的游戏,说要闭上双眼走过对 岸,你指向河水激流处,幼年几乎没顶的惊悸豫尤存 在。感谢上苍,否则如何与你相遇?后来你将车子驾经 隧道泊在胶园旁,我们爬上山坡在公路旁漫步,你的长 发在风中舞成一幅泼墨山水,有那种追逐阳光的希翼。 用绳子在你腰间系着好吗?在放到蓝空中翎翔,你会是 只好看的蝴蝶呵,你的心应会随风穿梭在树林泥径后, 在笔直的公路上,一起启程去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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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  理华文集1990-踏青的足迹。

 

我还要喜欢你吗?
当春雨的帘都垂在你的眼睫
炊烟都化为你鬓边的银白
在峰回路转的行程中
昔日的娇柔都化为朴素
我还是要爱你的!
 

 

1989

 

如果宽阔的肩
是栓门的闩
 
在阶前抖落岁月负荷吧
奔坡一日的旅人
这里有我
为你用关怀烹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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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岁月诀别书


收录在理华文集的《呼吸在长夏的赤道》1991-给那些逐渐从我生命中出走的人。

Tree 1

(a)

我总在路上遇见你,有时你踽踽独行,默默沉思;有时你同身边的友伴交谈,穿过凤凰木的浓荫,在太阳底下投往不同的方向。我知道流光一定从我们记忆深处擭取了一些□□的,

仅剩一角微笑。

(b)

Jack,still crazy after all these years? 你还飃车吗?昨夜我梦见一位折翼的天使立在高速公路的尽头,我说回去吧,天父以祂宽容的爱,等待。

你还在繁忙的下班路上继续迷茫吗?然后企图用速度寻找出口?我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狠狠将本田雅各宝马三菱福特全部抛在尘烟以外。

那种冗奋接近死亡。

(C)

而我忘了在您灵前燃几支香了,阿嫲。仿佛开始走向遗忘的角落。在你渐成蜘蛛们筑巢的针车旁,还有您未完成的刺绣和碎布床垫。都无法带走了红尘牵绊,我几乎记不起您手心传来的体温,牵着您越过马路到附近诊所的日子;您满跚的步履是不是走向那一季最后一场灯火辉煌?

蓦地我忆起您昨日如雪的发。

(d)

整个假日

天使们在我们心情

繁殖一种

疾病

我们叫它

                  爱情。

 

 

  gypsy

(e) Henry Rousseau (Sleeping Gypsy) 1897

呵你问我为什麽喜欢西西呢?那个穿裙子跳格子的女子。因为她喜欢卢梭的驯蛇女因为画里的各式绿叶花朵因为他眷恋那些缓缓没落的自然联系。

他也提到睡眠中的吉普赛,穿着流线彩衣的吉普赛女人在沙漠里睡着了。一轮满月升起,一只狮子静静立在旁边守着她的梦。

这当然不是写实主义的画法,是不是意味着终有一天我们将怀念绿的草,红的花,白的沙和孩子们纯真的想法?

(f)

记得我像遗忘我一般容易。

rousseau-henri-jungle-sunset-2602332

Henry Rousseau (Jungle Sunset)

Info From Wikipedia.

Henri Julien Félix Rousseau (May 21, 1844 – September 2, 1910) was a French Post-Impressionist painter in the Naive or Primitive manner. He is also known as Le Douanier (the customs officer) after his place of employment.Ridiculed during his life, he came to be recognized as a self-taught genius whose works are of high artistic qu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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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


 

 

刊载光华日报1993年10月18日的青色年代

我们用了整个花季

相互凝视彼此的容颜

时间雪冻在摺皱的花瓣

隔着雨幕

我们狩猎那些久违的灵犀

仿佛

陨石驰过太初的荒原。

我的思绪

遂摇橹在你波动的发浪

在每次晚霞染紫的天空

轻啄你藉故不开的百页窗。

[关于屡次试探,结果令人沮丧。]

我们总让沉默

占据时光的轨道

并且以为     永恒

也不外如此。

当精灵自花间珄醒

我们已全然错过

鱼木在晨雾里盛放的眣丽

[而懊恼总窥伺在前方转折的路上。]

我退化成一株白杨

面向西南

温习共有的记忆

如同对口的窗

在开启的时差里

依旧冷漠如仪呵

你的眼睛。

我们收集落叶的叹息

在上衣的口袋

让日子继续牵绊继续牵绊成

一种习惯

而后方

猪耳兰带露的风景

我们终究        全盘

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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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找不到停息的角落


向日

这是另外一篇收录青梳小站14《海底牧场》的散文,记录和玉梅在理大时的一段谈话,时为92年。

我们坐在图书馆前的木椅上,阳光自长廊的那端细碎无声的洒下,落地长窗前,许多人低头走过;岁月遂在渐远的脚步声中遁逝。

[我的梦,就到这里为止。],我说,一面抖去球鞋上沾着的尘土。[然后呢?]你问,[然后就没有梦了。]我们笑着,仿佛知道这样的问题是无法从彼此间得到更好的答案。然而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在前路向我们招手,很恍惚且不可触及。

在狮城的朋友月底就毕业了,并且已经找到工作,一幅摩拳察腿,准备大展拳脚的模样。看看自己,有点心悸,有点冷;驀然忆起中学课本里有这麽一句话:[志不立,如无舵之舟;无衔之马……]

可是我的梦呢?该不是在化学院在高份子聚合物在巨大的冷气窖里我们称它为图书馆的地方终其一生。我向来不是安分的孩子,你知道的。轻锁着眉头,我看见未来在你黑瞳里旷成一幅风景。

有些时候当我们有些清醒时,才发觉自己是如此不切实际的人,比如写诗。而许多人都会为你提供[有用]的事物;赶完市场科目的资料还有微生物报告……

正午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和着你低低的嗓音,在各自回到自己的角落里静静生活前,终于逐渐发觉,我总是做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一如你剪去长发后才有些许懊恼。而真的没有人可以为我们分担所有的喜怒哀乐。

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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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恋的岁末里


 这应该是在光华日报的副刊上吧,时间或者是93年间

 

 

在爱恋的岁末里

让思维籇养青苔

在爱恋的岁末里

我将跌坐成瑶台

重叠的花影

并且计算阳光跨移的脚步

等待黑夜解缆

一切关于你的流言。

长春藤将穿越我的臂膀

在星空下垂钓

所有遗落在梦里的微笑

我将采撷日子最丰盛的片段

假想每一次

每一次

春雷后骚动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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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座城市


收录于青梳小站系列12《连鱼会》

我说我去买倆客汉堡包,湿洒洒撒满翠绿豆豆的那种。我自街角转折回来,你仍旧倚着栏杆等,午后的阳光从你身后恹恹耀着,把你那綹长发都镶成金黄色了。风有一陣没一陣的吹拂;你微锁的眉头有置身事外的淡然神情,和熙攘的人群与周遭的车声汽笛声遥遥相对;仿佛所有事物的永恒流动是那股冷漠所拱造的假象。我怔征的站着,不捨惊动尘寰中大多数人都忽略的风景。你淡蓝牛仔裤汗迹隐隐透露西部牛仔风情;衣服上绣着的蝴蝶结在微风中似要展翅翩飞了。

然而你忽地侧过脸来绽开一朵笑靥,我急步迎上前去递过汉堡包,傻傻的说:我喜欢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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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 You Already


收录青梳小站系列11的《城市寓言》

后来我陪你走过冗长的巷子,九重葛的花影在柏油路上叠成复杂的心情,我把双手插入口袋像撑起个季节欲完为完的故事。

午后白花花的阳光在头顶游移,我跟在你身后快要变成你的影子了。你回转头来说:给我写信。嗯!,你仍然偝这你的布袋蜗牛般缓缓走着,前些时本要帮你拿行李却被你轻轻拒绝了。

你那执著近乎于固执的性格往往是我们争辩的根源。只是你说我也不怎么会体谅别人。进入车站你顾自去购票处了,我坐在月台的长木椅上看挥舞红绿旗子的印度站长指挥列车停下。一只牛粪鸟在废置的铁轨栖息,另一只却樸翅飞离。

你转折回来时,仍旧在我身旁坐下,支着颐并且不发一言,风徐徐吹着;就这样坐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总是笑说我有很小男人心态的。然而列车快开时,你走近月台敏捷的跨入车厢,消失在车门后。

列车走远时,你淡黄色的衣衫在车门处在度扬起,轻轻挥手。

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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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苦多


这篇散文刊登在青梳小站系列的《花路》,时为1993年6月20日。

青梳小站是欧宗敏/陈雨颜/陈佑然/陈全兴/董志健/李恒义到最后一期邱琲钧等人编的不定期文学类刊物。

为八九十年代的槟城甚至马来西亚的文学打开了另一道风景线。

去日苦多

有些人逐渐自我思维的焦点淡出时,我其实忘了锁上心灵的音乐盒子;仿佛上班的路上辗过伤感的音符;所有的影像与轮廓交置,闪现而后凋谢一如桥下开落的浪花。

早晨我追逐着星光的碎片过桥,思恋走过的画面并且凝神驾驶。对于那些即将出走的记忆,我将重新调焦和温习;给于适当的抚慰再加以清除尘埃。

所以我总爱揣想生活里发生的情节,直到其他人都完全遗忘的时刻,那些小小的秘密和情感将依着我成为年代里不可流传的典故。

我只是不勇于表达某种心情,因为每场际遇是用岁月去经营换取的。每一回趴在地上看书写稿时,手臂上老是粘贴着几个早晨前掉落的发丝。额上的发就要延上雪线了呵。

而去日苦多。